作者|阿po
刊前语
“岁寒，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。”2024年，娱乐行业迎来了更加复杂的局面。国内短剧超过电影，海外短剧超过传统影视，直播演艺超过游戏，团播秀场吸收了大量的综艺团队，一切的娱乐形式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交融。
面对这些挑战，监制王红卫坚持刀刃向内、姚晓峰导演高呼“思变”，优酷副总裁沈严直言“平庸就是原罪”……
为此，娱乐资本论在2025年度CEIS娱乐产业年会之际推出一本专刊，与10位业内大咖展开对话，这些声音如同松柏，不仅是对过去一年的总结，更是对未来的自省。让我们集结这些智慧与勇气，共同挑战娱乐行业新春前的寒冬。
2024年，长剧市场爆款与争议同在。
在经受了微短剧抢夺市场带来的冲击后，长剧大盘明显缩水，爆款作品中已经明显看见长剧创作思路的变化，精品化、微创新、向短向爽，长剧人在自救。
爱奇艺今年首部破万剧《追风者》在传统谍战剧的思路上玩出了金融视角的创新，同时也成为了首部热度破万的谍战剧。优酷“白夜剧场”升级后口碑也升级，首部亮相作品诗意悬疑《微暗之火》进行了悬疑爱情的叠加元素尝试，也是一次不小的冒险。
而这些作品都来自一家以导演与制片为核心的制作公司：启蒙影业。
今年之前，启蒙影业最亮眼的市场标签，一个是团队非常擅长都市情感剧，另一个是敢于重启中国贺岁剧，《假日暖洋洋》系列为春节档观众带来不少欢笑，得到了市场验证。今年两部截然不同的作品，撕掉了身上的类型标签，贴上了让市场信任的“做好剧”标签。
长剧市场内忧外患，启蒙影业却频频出成绩，导演姚晓峰说出其中缘由：求新，求变。
长短剧之争，长剧公司“思变”
这两年无疑是长剧受到快节奏微短剧冲击最强的一年，长剧创作者面对新的影视品类各有想法。在这场“长短剧之争”，启蒙影业并不畏惧，毕竟好内容无需惧怕被抢走观众，如果观众不想看长剧了，一定是长剧内容本身出了问题，长剧公司更应“思变”。
娱乐资本论：从您的感知来说，整个2024年的长剧市场与2023年相比有了怎样的变化？
姚晓峰：今年整个市场都在围绕“长短剧之争”进行热议，2024年长剧数量包括爆款数量，相比前一年都有一定幅度的减少。受短剧的冲击和影响，长视频未来需要怎样做，确实是当下大家都在思考的问题。
娱乐资本论：针对长剧受短剧冲击，甚至有“长剧短剧化”的说法，启蒙影业接下来会做怎样的打算？
姚晓峰：短剧在当下的市场里面有很大的关注度，很多短剧更像是提炼了长剧里的核心梗，用更短的时长、更短的篇幅、刨去所有过程，完成了一部新的作品。
长剧本身也到了一个瓶颈期和必须转型的时候，短剧的出现是倒逼长剧精品化和快节奏化的重要因素，长剧确实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。
现在有一种说法，认为短剧影响了观众的观剧习惯，我觉得其实不是，观众看剧不会管长剧还是短剧，他们只会选择自己喜欢的内容。
大家现在时间成本都很高，娱乐方式也变多了，用户仅有的可以消遣的时间到底留给谁，这是观众自己的选择。如果观众没有选择长视频，我认为是长视频自己需要反省的问题，并不是观众跑了，是长剧做得确实不够好，没有留住观众。
娱乐资本论：和短剧的即时反应不同，长剧本身的制作周期比较长，它应该如何快速做升级？
姚晓峰：短剧有短剧的瓶颈，长剧有长剧的瓶颈。我最近经常刷到很多短剧用不同的演员阵容来演同一个剧本，故事核心你早就知道了，长此以往也会造成观众审美疲劳，观众对短剧的制作要求也会变高。
长剧的精品化确实也有很大的挑战和难度，包括有些项目在集数上我们也在思考它是否需要30到40集，有没有可能10到20集就可以把故事讲清楚？
有的项目中间有很多过渡情节，我们在做剧本的时候也会想需不需要拿掉，让观众直达结果，因为有时过渡情节观众是可以脑补的，是可以留白的，并不一定需要呈现，所以在做剧本和集数时，我们对未来的项目都会再做新的调整。
娱乐资本论：您如何看待长剧集数缩短后利润压缩的问题？
姚晓峰：调整的过程也确实会有难度，因为当下从长剧市场的销售端来说，还是按照单集销售，这意味着集数越短，整个项目的总成本越低，项目总成本低了之后，是否能在相应的周期里非常合理地完成拍摄？这对制作公司的要求就很高了。
这个问题现阶段很难解决，比如一部戏的场景数量并不会因为集数缩短就大幅缩减；戏里的服装数量，也不会因为集数的变动而发生质的减少。集数变短之后，单集成本无法等比降低。
我觉得现在大家都在一个探索期，研究单集的成本问题，包括精品短剧集是否可以做季播，什么类型的剧可以做成短剧集，平台和制作公司都在探索。
一手精品化，一手做创新
启蒙影业的前身团队最擅长的是都市情感剧，但自从启蒙影业成立之后，从擅长的都市剧到重启国产剧贺岁题材，再到金融视角的谍战剧与悬疑爱情剧，每一次的新作品都与上一次有着截然不同的面貌，多创新多尝试，自由地去做自己想做的故事，做好故事，这就是启蒙影业成立的初心。
娱乐资本论：从启蒙影业的角度来说，今年做出了爱奇艺首部热度破万的《追风者》，是否总结过一些经验？
姚晓峰：有时候剧播得不错，大家都会想问问经验，其实每一部剧的成功都没有经验可谈，只能说做项目的初心要好。比如我们做《追风者》最初是想尝试做一部新视角的民国类型剧，从金融视角来做民国谍战故事，算是实验性的新突破，播出后的成功是有非常多方面的因素结合在一起的。
我觉得成功没有经验，你做的每一部戏其实都是从零开始，不是做好一部剧就能躺在功劳簿上的。每部剧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结果，你要对一个项目付出足够多的心血，在创作过程里不要投机取巧，不要想着拉长集数增加收入，或者为了节约成本搭配不适配的主创。只要你的初心和过程都是为了这个项目好，最后的结果留给市场去评判就可以了。
娱乐资本论：在《追风者》播出之后，是否从观众反馈中得到了一些市场变化的感受？
姚晓峰：我最近在看《九重紫》，还有前段时间的《永夜星河》，会觉得长剧是需要不断升级，才能匹配观众越来越高的要求。
如果一直停留在原来创作的类型里，观众腻了就会弃剧，所以现在其实很难说有什么经验可谈。《九重紫》就是一匹黑马，当下的市场求新求变。包括长剧的精品化、快节奏，都是逼着长剧压缩长度，也是长剧的一条破局之路。
娱乐资本论：启蒙影业是否会考虑压缩一些项目的集数？
姚晓峰：其实，在两三年前规划储备项目的时候就考虑这件事情了，在做剧本规划的时候就有长有短，包括《微暗之火》只做了28集，几年前我们就有储备三四十集的长剧，也规划了八集的迷你剧、十几集的悬疑剧。
在今年《我的阿勒泰》出现之前，我们没有找到很好的短剧集销售渠道，之前没有很好的案例，但今年我们看到迷你剧是有空间的，我们应该用适合的长度去匹配适合的内容，和平台一起摸索一条未来的可行之路。
我们现在可能会规划一些同时拍摄的季播剧，一次拍摄，分两季来播出，有效节约两季成本。另外，我们也会考虑在做长剧的同时考虑孵化一些衍生内容。
娱乐资本论：《假日暖洋洋》算是季播剧的尝试吗？中国的季播剧会有一些自己的特色？
姚晓峰：它其实是IP系列化的尝试，对于制作公司来说，你开发出了有价值的长效IP，它可以保持公司长久的生命力。当然这对系列化的要求也很高，每一期要有新内容，要保持好看。
《乡村爱情》已经拍了这么多季，观众还很爱看，说明这个 IP系列化很成功，也给制作公司维持了很强的生命力，所以未来我们也依然会做 IP系列化的开发。
我们现在有一部叫《乾隆百工局》，就在尝试分四季开发，目前在开发第一季，再根据市场观众反馈往下推进 IP系列化，只有第一季留住观众，他们才会期待第二季，这也是倒逼你内容要做得更好。
今年《唐朝诡事录之西行》就是原创剧做IP系列化的成功范例，制作公司肯定都希望能做出这样的项目，当我们拥有一个这样好的原创IP之后，就能继续在这条路上跑下去了。
娱乐资本论：《微暗之火》是你们首次尝试悬疑剧，播出之后收获了哪些经验？
姚晓峰：启蒙影业这些年一直在做一些实验和冒险，因为团队前身最擅长都市题材这条赛道，所以无论是《追风者》《微暗之火》《假日暖洋洋》这样的贺岁系列剧还是即将播出的《北上》，对我们来说都是新尝试。
我们团队前身是以导演和制片为核心的制作团队，都是在行业里相对被动的身份，当我们拍出一部爆款，会有很多同类作品找来。决定做启蒙影业的发心就是想拍不同类型的剧，大家希望做更多有趣的内容，想做的内容，如果外界不能给到我们，我们就自己去孵化生发。
《微暗之火》在我们做的项目里确实看起来比较另类，这个故事一开始打动我们的是里面的爱情、少年的勇气，但做成长剧集需要复合元素，所以我们才和编剧讨论出一条“悬疑 爱情”的方向，还尝试把诗歌的文字通过画面、影像、音乐等艺术媒介做了可视听化，整个项目应该说是非常具有实验性的。
这条路要继续走下去，尤其是长视频面临困境的今天，我们说的破局之道就是内容精品化和元素多元化的尝试。
响应后验机制，与平台共进退
降本增效之后，视频平台逐步启动“后验机制”，播出效果影响结款金额，有人说这为影视公司带来很大收益压力，但姚晓峰认为这正是为做好内容的公司带来机会。画饼圈钱的时代过去了，平台与市场都会给用心做剧的公司好的回报。
娱乐资本论：创新尝试的内容在和平台交流时，他们是怎样的态度？
姚晓峰：目前国内的长视频平台，都给了创作很大空间，很鼓励创作者去做新尝试。但是创新伴随着风险，长视频平台选择陪伴影视公司冒险，比如优酷决定用《微暗之火》做“白夜剧场”升级后的第一部作品，也是给了我们很大的支持；爱奇艺也给了《追风者》很大的支持。
平台愿意陪影视公司成长，首先是影视公司要对自己的内容负责，这个负责并不是说一定要做到预期的爆款，但至少是让平台能看到制作的诚意，让他们觉得支持和陪伴是值得的。
现在的影视行业已经无法容忍画饼融资的事情了，制作公司想办法破局和平台接纳新内容这两种声音是相辅相成的。
娱乐资本论：这两年平台开始提出“后验激励”的模式，这对片方结款来说会有压力吗？
姚晓峰：我反而觉得后验机制是好事，它是对创作者的鼓励，我们希望有更多后验，在影视寒冬的当下，制作公司和平台应该要共同担当，风险不能都给平台，平台如果撑不住了，行业都会没了。
而且后验机制某程度上是把内容更加To C化了，你会更直观地得到观众反馈，像电影一样，它能算出多少票房，多少人去电影院看片了，看完之后的口碑是什么。今天剧集的后验也是一样，后验机制的数据其实就是观众和剧交流的最终结果，有多少观众看了，多少观众留下来了，多少观众充会员了，多维度的结论有助于创作者跟观众拉近距离和进一步交流。
娱乐资本论：启蒙影业现在的储备内容和创作模式是怎样的？
姚晓峰：我们现在储备的内容比较多元化。比如古装探案题材有刚刚提到的《乾隆百工局》，准备做四季的系列化开发；“南京三部曲”会从小人物的视角出发，分别讲述1911年、1937年和1949年这三段特定时期里南京城的变化与时代的变化，这几个项目也会和著名作家叶兆言老师合作。
另外还有公安题材的《无所遁形》，古装女频向的《一纸千金》，现代言情题材的《小船三年又三年》等等。所有的项目启蒙影业目前都在匹配最合适的编剧团队，在未来三年陆续孵化出来。
启蒙影业的核心是制作，目前的创作模式是前期剧本孵化阶段由不同负责人带项目，从大纲到分集再到剧本，整个过程陪伴编剧合作与成长，共同呈现最好的一面。未来的制作也会根据不同的项目匹配最合适的主创，求新求变完成拍摄。
娱乐资本论：长剧行业现在做爆款越来越困难，启蒙影业对爆款是否有野心？
姚晓峰：我们团队认真讨论过这件事，我觉得爆款是在所有方面都做出了努力的情况下，才有可能触发的偶然事件。
我们要做的就是从开始就做对得起自己良心的内容，从剧本孵化、班底选择、从制作到成片交付。这个过程很重要，电视剧是集体创作的过程，流程里可能会在不同环节出现很多变化，其中一个参与者的不同都有可能改变项目的一环，形成它独特的气质，制作公司需要在这个过程中以不变应万变，把握好项目最后的呈现。
娱乐资本论：请用一句话说一下您对启蒙影业未来的期待。
姚晓峰：继续在实验性的道路上走得长远，机会是在危机中诞生的，所以拥抱危机，拥抱变化。